宋立明站在军区大楼门前，看着那辆缓缓驶来的军用轿车，心跳声几乎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率先踏出，紧接着是那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七年了，她还是那么美，只是多了几分威严和成熟。
“宋团长。”她的声音清脆如初，却带着上级对下级的疏远。
“是的，首长。”他挺直腰板，标准的军礼，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她是柳雅清，现在的军区参谋部副部长，这次来检查他所在的装甲团。而他，曾经在零一年的那场演习中救过她的命。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女参谋。
01
二零零一年，西北大漠。
宋立明还是个班长，在装甲团服役第三年。那场代号”铁拳”的军事演习，原本只是例行训练，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变成了真正的生死考验。
风沙铺天盖地，能见度不足五米。通讯中断，GPS失效，整个演习场变成了一片混沌世界。
宋立明带着自己的战车组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油料告急，水源短缺，更要命的是，沙尘暴还在持续加强。
“班长，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驾驶员小王的声音透着紧张。
宋立明拿着地图，即使知道在这种天气下地图几乎没用，还是仔细研究着。他的心里也没底，但作为班长，他不能表现出慌乱。
“继续向东南方向前进，按照原定路线，应该能找到集结点。”
就在这时，车载电台里传来微弱的求救信号。
“这里是参谋组，我是柳雅清，我们的车辆抛锚，请求支援…”
声音断断续续，被风沙声几乎掩盖，但宋立明还是听得很清楚。那是个女声，声音里带着恐惧，却努力保持着冷静。
“班长，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去救别人？”小王犹豫地说。
宋立明没有犹豫。作为一名军人，救援同伴是天职，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参谋。他迅速调整方向，朝着信号来源的方向驶去。
在沙漠中搜寻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一个沙丘背后发现了那辆被沙子半埋的吉普车。车旁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军装。
女的就是柳雅清。
初次见面时，她的样子让宋立明至今难忘。军帽被风吹掉了，长发散乱地飘在脸上，军装上沾满了沙土，但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沙漠中的星星。
“你们没事吧？”宋立明跳下车，大声问道。
“发动机进沙了，启动不了。”柳雅清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已经喊了很久。
“上我们的车，这里不安全。”
就在他们准备转移的时候，沙尘暴突然加剧。风力达到了十级以上，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能见度几乎为零。
“所有人进车厢！”宋立明大声指挥。
在狭小的装甲车内，六个人挤在一起。空气闷热，充满了汽油和汗水的味道。柳雅清坐在宋立明身边，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他轻声安慰道。
“我不怕。”她固执地说，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
沙尘暴持续了一整夜。在那个漫长的夜晚里，宋立明和柳雅清聊了很多。他知道了她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专业是作战指挥，这次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演习。而她也知道了他是从农村来的兵，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正在上学的妹妹。
“你为什么要当兵？”她问。
“改变命运吧。我不想一辈子种地，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觉得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
宋立明想了想：“保卫国家，保护人民，保护…”他看了看她，没有说完。
那一夜，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聊天，等待天亮。
第二天早上，沙尘暴终于停了。宋立明成功地把柳雅清他们送到了集结点，演习也随之结束。
分别的时候，柳雅清握了握他的手：“谢谢你，宋立明。”
“这是应该的。”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好好谢谢你。”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然后她就走了，消失在晨光中，像一个美丽的梦。
宋立明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02
那次演习之后，宋立明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他继续在部队服役，从班长升到排长，再到连长。
但他经常会想起那个沙漠之夜，想起柳雅清的眼睛和声音。她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二零零三年，宋立明考取了军校。这对一个农村出身的士兵来说，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在军校的四年里，他刻苦学习，成绩优异，毕业时被分配到原来的装甲团担任营长。
二零零八年，他升任团长，成为全军区最年轻的团级干部之一。
期间，他也谈过几次恋爱，甚至差点结婚。但每一次，当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时，总会想起沙漠中那双明亮的眼睛，然后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知道这不公平，对那些真心喜欢他的女孩来说。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有人说过，初恋是最美的，因为它永远不会变质。对宋立明来说，柳雅清就是那个永远定格在最美时刻的人。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作为团长，他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在各种演习和训练中取得优异成绩。
他的装甲团在全军区赫赫有名，多次被评为先进单位。他本人也获得了不少荣誉，前途一片光明。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个沙漠之夜，想起那个叫柳雅清的女参谋。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是否已经结婚生子？
这些疑问伴随了他七年，直到今天。
03
“宋团长，我们开始检查吧。”柳雅清的声音把宋立明拉回现实。
她现在是军区参谋部副部长，大校军衔，比他高了整整一级。她穿着崭新的军装，举手投足间透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是，首长。”宋立明恭敬地回答。
检查团一行五人，除了柳雅清，还有其他几个军官。宋立明带着他们参观团部，介绍部队的基本情况。
一整个上午，柳雅清都表现得很专业，很公事公办。她仔细查看各种资料，询问训练情况，检查装备维护。她的问题都很专业，很尖锐，显示出她深厚的军事素养。
宋立明全程陪同，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但他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就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
这让他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工作场合，而且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当年那个需要救援的女参谋已经完全不同了。
午餐时间，检查团在团部食堂用餐。
“宋团长，你们团的伙食不错。”柳雅清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
“谢谢首长夸奖。我们一直重视官兵的生活保障。”
“这很好。部队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后勤保障。”
就这样，他们进行着公事公办的对话。宋立明想要提起当年的事情，但又觉得不合适。
下午的检查更加详细。柳雅清要求看实弹射击训练，宋立明亲自安排了一场演示。
在训练场上，装甲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炮弹准确击中目标，激起巨大的烟尘。柳雅清站在观察台上，神情专注地观看着。
宋立明站在她身边，介绍着训练情况。风吹起了她的头发，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沙漠。
“这个成绩不错。”柳雅清评价道。
“谢谢首长。我们一直在努力提高训练水平。”
“宋团长。”她突然转过头看着他，“你是个很优秀的军官。”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很美，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威严。
“谢谢首长的鼓励。”
“我听说你是从士兵一步步干上来的，很不容易。”
“军人就应该这样，从基层干起，才能了解士兵的想法。”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检查持续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检查团准备离开。在团部门口，柳雅清和宋立明握手告别。
“宋团长，你们团的工作做得很好，希望继续保持。”
“谢谢首长的指导，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她转身要走，宋立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柳首长。”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我…”宋立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想说，感谢首长今天的检查指导。”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是我的工作。再见，宋团长。”
然后她就走了，坐上军车，消失在夜色中。
宋立明站在门口，看着车尾灯渐行渐远，心情复杂。他们重新见面了，但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是的，现在的他们确实是陌生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军区首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团长。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军衔的差距，更是地位和身份的鸿沟。
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事情还没有结束。
04
三天后，宋立明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宋团长吗？我是柳雅清。”
听到这个声音，宋立明的心跳立刻加速了。
“柳首长，您好。”
“是这样的，我想约你见个面，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当然可以，您说时间地点。”
“今天晚上八点，老地方。”
老地方？宋立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市区的那家湘菜馆，老兵餐厅。我们在那里见过面的。”
宋立明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他升任团长时，军区组织过一次庆祝活动，所有的团级干部都参加了。那次他确实见过柳雅清，但只是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深入交流。”
“晚上见。”
电话挂断了，宋立明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她约他见面，会是为了什么？
傍晚时分，宋立明换上便装，来到了老兵餐厅。这是一家不大的湘菜馆，装修朴素，但菜品地道，经常有军人光顾。
柳雅清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他了。她也换下了军装，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宋立明坐下，有些紧张。这是他们七年来第一次私下见面。
“想吃什么？”她把菜单推给他。
“随便，我不挑食。”
她点了几个菜，都是湘菜的经典菜品。然后她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他。
“宋立明。”她直接叫他的名字，没有加任何头衔。
“嗯。”
“你还记得零一年的那次演习吗？”
宋立明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经历之一。
“记得。”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但是…”她停顿了一下，“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柳首长，你不用这么说。那是我应该做的。”
“别叫我首长了，就叫我雅清吧。至少在这里，我们是平等的。”
宋立明看着她，这个曾经在沙漠中瑟瑟发抖的女参谋，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性，一个有着强大气场的高级军官。”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柳雅清的眼神软了一些。
“这些年，我经常想起那个夜晚。”她说，“想起你说的那些话，想起你的样子。”
“我也是。”宋立明承认道。
“你知道吗？那次演习之后，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发展。我知道你考上了军校，知道你升任营长、团长。我为你骄傲。”
这个消息让宋立明很震惊。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关注着他。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也因为…”她犹豫了一下，“也因为那个夜晚，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菜陆续上来了，但他们都没有动筷子。
“雅清，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宋立明问。
“还算顺利吧。工作很忙，责任很重。”她的表情有些疲惫，“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现在会是什么样。”
“你后悔吗？”
“不后悔。但是…”她看着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些事情能够重新来过，我也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她的话让宋立明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明白她的意思，也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暗示。
“雅清，你结婚了吗？”他鼓起勇气问道。
她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也没有。”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宋立明。”她突然说，“如果我说，我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开始，你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宋立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的意思是，”她继续说，“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地位。也许我们可以试着重新认识对方。”
宋立明的心跳得厉害。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同时也让他感到恐惧。
“雅清，我们的身份…”
“身份又怎么样？”她打断了他，“在工作中，我是你的上级，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但在生活中，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人，两个曾经在沙漠中相遇的人。”
她的话让宋立明感到既兴奋又不安。他当然想要和她重新开始，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军队有严格的纪律，上下级之间的恋情是被严格禁止的。
“雅清，我们需要考虑后果。”
“我知道。”她说，“但是生命太短了，我不想再错过任何机会。”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就像当年在沙漠中一样。
“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吗？”她问。
宋立明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七年前就深深印在他心里的眼睛。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法拒绝她。
“愿意。”他说。
05
从那天晚上开始，宋立明和柳雅清开始了一段秘密的恋情。
他们很小心，绝不在工作场合显露任何暧昧的痕迹。在公开场合，她还是那个威严的军区参谋部副部长，他还是那个恭敬的团长。但在私下里，他们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享受着久违的甜蜜。
他们经常在周末见面，去一些偏僻的地方，或者约在柳雅清的住处。她住在军区的高级干部楼，一套两居室的公寓，装修简洁而雅致。
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宋立明很紧张。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更因为这标志着他们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不要紧张。”柳雅清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就当是来朋友家做客。”
她换了一套居家服，一件柔软的羊绒衫，让她看起来温柔而妩媚。这和平时那个威严的军官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的家很温馨。”宋立明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一些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军事理论和文学作品。
“谢谢。这里是我的避风港，在这里我可以做回我自己。”
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从工作到生活，从过去到未来。宋立明发现，除了那个威严的外表，柳雅清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她喜欢音乐，喜欢文学，有时候会为了一首歌或一首诗而流泪。
“你知道吗？”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这些年我一直很孤独。在职场上，我必须表现得强势和冷酷，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尊重我。但内心深处，我还是那个在沙漠中害怕的女孩。”
宋立明轻抚着她的头发：“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强。”
“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安全，就像当年在那个装甲车里一样。”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相拥而睡。对宋立明来说，这比任何的激情都要珍贵。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柳雅清开始向他敞开心扉，告诉他这些年她所承受的压力和孤独。作为一个在男性主导的军队中打拼的女性，她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有时候我会想，”她说，“如果我是个普通的女人，也许我会更快乐。”
“你后悔选择这条路吗？”宋立明问。
“不后悔。但是…”她停顿了一下，“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宋立明理解她的疲惫。高级军官的生活看起来光鲜，但背后的压力和责任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开始更加关心她，在工作之余尽可能地陪伴她。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在家里做饭。这些简单的日常生活，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享受。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种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军队的纪律是铁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立明。”有一天晚上，柳雅清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关系暴露了，你会后悔吗？”
“不会。”宋立明毫不犹豫地回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即使可能毁掉你的前途？”
“即使毁掉我的前途。”
他的话让柳雅清很感动，但同时也让她感到深深的内疚。她知道，作为上级，她不应该把下属置于这样的危险境地。
“也许我们应该停止。”她说。
“不要说这样的话。”宋立明握住她的手，“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我不想再错过任何时间。”
“但是…”
“没有但是。”他坚决地说，“我爱你，雅清。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白，也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我爱你”。她哭了，为了这份迟来的爱情，也为了他们注定坎坷的未来。
06
他们的秘密恋情持续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宋立明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早上醒来，想到晚上可能见到柳雅清，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事情的败露来得很突然。那是个周五的下午，宋立明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突然接到了军区纪委的电话。
“宋团长，请你立即到军区纪委报到。”
听到这个通知，宋立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在纪委的询问室里，两个纪委工作人员坐在对面，神情严肃。
“宋立明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和军区参谋部副部长柳雅清同志有不正当关系。这个举报属实吗？”
宋立明的心跳得很快，但他努力保持镇定。
“我和柳首长只有工作关系。”
“真的吗？”纪委工作人员拿出一叠照片，“那你怎么解释这些？”
照片里是他和柳雅清在一起的各种场景：在餐厅吃饭，在公园散步，进出她的住所。虽然没有特别亲密的动作，但从照片的角度和时间来看，明显是被人长期跟踪拍摄的。
宋立明的心彻底凉了。有人在故意整他们，而且准备得很充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立明沉默了。事到如今，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承认，我和柳首长确实有私人感情。但这是我们的私事，没有影响工作。”
“私事？”纪委工作人员冷笑道，“身为军人，你应该知道军队纪律的重要性。上下级之间发生恋情，这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
询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宋立明如实交代了他和柳雅清的关系，但坚持声称这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当晚，宋立明被暂时停职，等待进一步调查。
第二天，柳雅清也被纪委找去了。她的处境比宋立明更严重，因为她是上级，负有更大的责任。
一周后，调查结果出来了。宋立明被撤销团长职务，降职为营长，调离现在的部队。柳雅清被撤销参谋部副部长职务，降职为团级，也被调离军区。
更严重的是，这件事在军区内部传得沸沸扬扬，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同情他们，认为这只是私人感情，不应该受到如此严厉的处罚。但更多的人认为他们违反了军纪，受到处罚是应该的。
在等待调令的日子里，宋立明和柳雅清无法见面。他们只能通过短信联系，但连短信都不敢发太多，怕被进一步监控。
“对不起。”柳雅清在短信里说，“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受这样的损失。”
“不要说对不起。”宋立明回复，“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你的前途…”
“前途没有你重要。”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宋立明即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们约在一个偏僻的咖啡厅，那里人很少，不容易被人发现。
柳雅清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这段时间她承受的压力比宋立明更大。
“立明，我们分手吧。”她一见面就说。
宋立明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你看看现在的结果，我毁了你的前途。”
“雅清，你没有毁掉任何东西。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是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的眼泪滚了下来，“我不能再看着你为了我而承受这样的痛苦。”
宋立明想要安慰她，但她退开了。
“忘记我吧，立明。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找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雅清…”
“答应我，好吗？”她哀求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宋立明的心都碎了。他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他好，但这比任何惩罚都要残酷。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最终说道。
她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再见，宋立明。谢谢你给我的那段美好时光。”
然后她就走了，消失在夜色中，就像七年前一样。
但这一次，宋立明知道，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07
三年后。
宋立明现在在一个边防营担任营长。这里条件艰苦，远离城市，但他并不介意。在这里，他可以专心工作，不用面对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流言蜚语。
他的工作很出色，边防营在他的带领下成了全师的先进单位。他本人也重新获得了上级的认可，有消息说他很快就会被提拔为副团长。
但是，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礼貌地拒绝了。他说他现在只想专心工作，没有精力考虑个人问题。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是忘不了柳雅清。即使过了三年，即使他们已经分手，她还是像一个影子一样跟随着他。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的眼泪，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然后他会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痛苦到难以呼吸。
他也会想，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选择在一起，现在会是什么样？也许她还是那个威严的军区参谋部副部长，他还是那个有前途的团长。也许他们都会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幸福。
但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那三个月，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关于柳雅清的消息，他偶尔能听到一些。听说她被调到了南方的一个军区，担任作训处长。听说她工作很努力，表现很出色，有希望重新晋升。
也听说她还是单身，没有结婚。
这个消息让宋立明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她没有找别人，痛苦的是她可能和他一样，还在为那段感情而痛苦。
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请问是宋立明吗？”
“是的，您是？”
“我是柳雅清的朋友。她让我转告你一个消息。”
听到柳雅清的名字，宋立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什么消息？”
“她说，她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个地方干部，人很好。她希望你能祝福她。”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宋立明一时无法接受。
“她…她真的要结婚了？”
“是的。她说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想要一个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了。请代我祝福她。”
挂断电话后，宋立明坐在办公室里发了很久的呆。然后他拿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
“雅清：
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我很震惊，但更多的是高兴。你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这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过去。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即使它带来了这样的结果。
我希望你能幸福，真正的幸福。忘记过去的痛苦，拥抱未来的美好。
再见了，我的爱人。
立明”
他把信装进信封，但最终还是没有寄出去。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种打扰。既然她选择了新的开始，他就应该让她彻底告别过去。
一个月后，宋立明接到了提拔的通知。他被调到军区司令部工作，担任副处长。这是一个重要的岗位，意味着他的仕途重新走上了正轨。
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边防营的时候，宋立明发现了那封没有寄出的信。他拿着信走到后山，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把它烧掉了。
看着信纸在火焰中慢慢消失，他感觉自己心中的一部分也随之消失了。那是属于柳雅清的部分，那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从今以后，他会重新开始。虽然心中还有痛苦，但他会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那个曾经爱过他的女人。
他相信，在某个地方，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也许有一天，当他们都老了的时候，再次相遇时能够平静地微笑，感谢彼此曾经带来的美好。
但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柳雅清。
再见，我的初恋。
黄昏时分，宋立明开着车离开了边防营。在后视镜里，他看到夕阳西下，群山连绵。这里曾经是他疗伤的地方，现在他要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头。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告别，是不回头的离开。
而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柳雅清正在试穿婚纱。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想起了那个沙漠之夜，想起了那个救了她的年轻士兵。
她知道，无论她嫁给谁，心里都会有一个地方属于他。但她也知道，生活必须继续，她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
“小姐，这件婚纱很适合您。”店员说。
“是吗？”柳雅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就这件吧。”
有些爱情，注定没有结果，但它们依然美好。
有些人，注定无法在一起，但他们会永远记住彼此。
这就是生活，残酷而美丽，痛苦而甜蜜。
十年后，宋立明已经是一名大校，在军区司令部担任重要职务。他的生活很充实，工作很顺利，但他还是单身。
有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消息：某军区作训处长柳雅清同志因公殉职，年仅四十岁。
看到这个消息，宋立明的手开始颤抖。他反复读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柳雅清死了。
那个在沙漠中瑟瑟发抖的女孩，那个威严的军区参谋，那个他深爱过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据报道，她是在一次军事演习中为了救一名受伤的士兵而牺牲的。她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什么是军人的担当。
宋立明放下报纸，走到窗前。外面是明媚的阳光，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原来，她并没有结婚。那个电话是假的，也许是她故意让人打的，目的是让他彻底放下她。
原来，这些年她也一直单身，也一直在承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
原来，她到死都还爱着他。
宋立明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沙漠之夜，想起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的温暖，想起了她说过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当兵？”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答案。
当兵，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值得保护的人。
即使不能和她在一起，即使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也不后悔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在这条路上，他遇到了她。
而遇到她，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幸运。
那天晚上，宋立明写了一份申请书，申请调到最艰苦的边防部队。他想去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感受她曾经感受过的生活。
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
一个月后，宋立明出现在了西南边陲的一个边防团。这里条件艰苦，远离繁华，但风景优美，民风淳朴。
在这里，他继续着自己的军旅生涯，默默地守护着祖国的边疆。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仰望星空，想象着在某个地方，她也在看着同样的星星。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相遇。
到那时，没有军衔的差别，没有世俗的阻碍，只有纯粹的爱情。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好好工作，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那份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
在每年的这一天，宋立明都会去山顶站一会儿，向着她牺牲的方向默默地说一句话：
“雅清，我还爱着你。”
风会把这句话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带到她能听到的地方。
有些爱情，虽然没有结果，但它们永远不会消失。
它们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照亮我们前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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